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神器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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神器

-Chapter 20-

“晚上資方有個飯局, 你來一下。”

中年男人略顯油膩的臉上掛著和顏悅色的笑,語氣卻帶著上位者輕飄飄的吩咐意味。

當然,就地位而言, 一個是制作方的老總, 一個是小小的選手, 這份上位者的權力感自然而然,再尋常不過了。

姬桃不是不通某些人情世故, 相反,她在娛樂場所打過工,見識過不少高端的不高端的飯局,沒吃過豬肉也見過豬走路, 岳總這是什麽意思,她幾乎是瞬間就明白了。

而且堂堂制作方的老總親臨錄制現場, 特意跟某一個選手交談, 落在旁人的眼中,會產生什麽樣的聯想……

姬桃的胸腔間騰起一股怒火, 這種事情拒絕的後果肯定不會好,況且即便她拒絕, 眾目睽睽之下, 岳總找她說話,這就是黃泥掉進褲.襠裏,不是翔也是翔。

這老油條分明就是故意的!

“不好意思啊岳總,”姬桃在心裏把他家的十八輩祖宗都問候了個遍,心念急轉, 找到了再合適不過的虎皮, “我晚上約了司少了。”

岳欣榮的兩撇眉毛抖了抖,有點兒詫異。

這個跟他那小女友有梁子的女孩不過是一介無權無勢的孤女, 堵斷她在舞蹈圈的前路也不過是他一句話的事情。

在她無路可走的時候,再扔給她一根救命稻草,由不得她不抓住。

原以為是手到擒來,倒沒想到她還能重新搭上司少。岳欣榮瞇縫著眼睛,眼神閃爍,“司少回沐城了?”

姬桃暗暗的松了一口氣,扯司景齊這張虎皮最有可能露餡兒的地方就是——萬一那紈絝就在那個破飯局呢?

還好,乖侄兒還算爭氣。姬桃笑得有些甜蜜,“是啊,前幾天才回來的。”

她不想暴露自己的婚姻狀況,況且就算她聲稱自己是司閻王的女人,岳欣榮信不信還兩說呢。但岳欣榮在司景齊的生日會上見過她,扯司景齊的虎皮就合理多了。

事實上,岳欣榮對她是不是真的重新又搭上了司少,也是將信將疑。但那畢竟是司少,他到底要忌憚三分。

反正事實與否回頭打探一下就知道了,要是敢耍他,就等著承擔後果吧。岳欣榮點點頭,“那是不湊巧了,替我向司少問個好。”

姬桃微笑,“好的,岳總。”

岳欣榮前腳剛走,姬桃就被圍了起來。

“姬桃,岳總找你什麽事啊?”

“是啊,不知道原來你還跟岳總有關系呢……”

“哎,那你豈不是知道不t少內部消息,給咱們也透露一下唄……”

姬桃摸出兜裏的山鬼花錢,在指間轉了轉,唇角噙著一抹神神秘秘的笑容,“岳總家裏最近鬧不幹凈,想讓我找時間,去幫他看看。”

招不在老,有用就行。不過其他人也不是那麽好糊弄的,“你還會看這個啊?”

“那你幹脆算算看,我們之中最終誰能贏呢?”

七嘴八舌之中,姬桃保持著神棍高人的神秘笑容,“我師傅說,非命懸一線不看,非必要不算。命這東西,越算越薄。”

其他人還要再問,姬桃趕緊扯了個理由,“我家裏人來接我了,再不走該等著急了。”

說完腳底抹油溜之大吉。

……

披星戴月的回到了佘園別墅,司紹廷還沒回來。

管那麽大的公司也不容易,看他幾乎每天都忙到很晚……不過也不一定是在忙工作,說不定是在忙女人呢。

前兩天買的幾個快遞到了,姬桃先拆了箱,其中有一件神器來得非常及時。

尤其是鑒於昨晚的情況……當她反應過來的時候,男人的手都已經摸到了……

姬桃小臉一熱,捂著餓癟的肚子,先去餐廳吃飯。

章姨已經擺好了晚餐,姬桃剛拿起筷子,手機忽然響了。

是徐助理。

姬桃有些疑惑的接了起來,怎料對方開口的一句話就宛如一顆驚雷炸響:“太太,司總的車子剛剛出了車禍。”

仿佛有一桶冰水從頭頂淋了下來,姬桃的手腳一下子變得冰涼。

腦海裏浮現起那天她好好的在學校上著課,忽然被老師叫出去,告訴她,她媽媽突然暈倒,被送去了醫院……

大腦呈現出短暫的空白,她只能發出一個單音節的詞,“啊?”

“司總沒事,但是司機曾叔受了傷,現在還在手術室裏。司總的手機摔碎了,讓我給您打個電話。”

姬桃有些用力的深呼吸,半晌才找到自己的聲音,“他,沒事?”

對面再開口時,換上了她熟悉的低醇嗓音,“我沒事,別擔心。曾叔傷得有些重,不過沒有生命危險,我今晚不一定回去,不用等我。”

姬桃這時才意識到自己把手機攥得死緊,嘴唇動了動,“哦,好……”

掛了電話,她還是坐立不安。

司機都受了重傷,他真的一點事都沒有嗎?

姬桃瞟了一眼不遠處的章姨,即便他沒事,那也是出了車禍,人還在醫院裏。她要是真的心安理得,像沒事人一樣待在家裏該吃吃該睡睡,回頭讓婆婆知道了,不得狠狠的記她一筆?

姬桃騰地起身,跟章姨說了下情況,叫來了司機丁叔。

……

醫院裏充斥著消毒水的味道,這種味道太熟悉,曾經一度熟悉得讓她絕望,以至於聞到就忍不住生理性的想要幹嘔。

姬桃強行按捺下不適的感覺,一路問著找到了手術室的位置。

夜晚的手術室外,空氣中透著一股幽暗深冷的寒意,一絲絲直往毛孔裏鉆。她一眼就看見司紹廷修長的身形半倚在墻壁上,俊美的臉在昏暗的光線下看不清神色。

兩個黑衣保鏢守在不遠處,旁邊的長椅上坐著一個長卷發的年輕女人,之前在下午茶會上見過,不著痕跡的刺過她幾句,比起CP粉感覺更像是司紹廷的唯粉。

好像叫蔣……蔣什麽來著?

蔣小姐一張瓜子小臉煞白,額頭上貼著膠布,身上披著的那件西裝外套,姬桃認出來,是司紹廷的。

噢,還真是跟女人在一起啊……

姬桃一瞬間感覺自己似乎不該來,可還不待她有所動作,男人擡眸望了過來,俊臉上閃過一絲意外,隨即長腿大步向她走來。

“你怎麽來了?”

來都來了,姬桃蹙著眉尖,眼眸中盈滿擔憂,“我不放心,過來看看。”

細看之下,他果然不是完全沒事。

他身上面料矜貴的黑色襯衫上滿是褶皺,左臂被紗布纏著,紗布下隱隱能看到滲出的血跡,右手腕也裹著繃帶。

察覺到她的視線,司紹廷輕描淡寫,“玻璃劃到了,只是皮外傷,還有關節有些錯位。”

“那你還說沒事……”姬桃垂眸打量著他的傷處,“到底怎麽出的事?”

司紹廷清淡的嗓音平鋪直敘,眸底卻釀出幾分寒色的陰鷙,“一輛卡車從側方沖過來,曾叔打了方向盤,讓駕駛位承受了最大的沖擊。”

語氣波瀾不驚,卻讓人聽的心驚肉跳。

門口亮起的“手術中”三個紅色的字閃著不詳,醫院的氣味仿佛無孔不入,鉆進她的鼻腔。那股生理性的幹嘔又要往上湧,姬桃忍不住朝男人的身邊靠了靠,想要用他的氣息掩蓋住那股讓她難受的味道。

“嚇到了?”司紹廷用完好的左手牽住姬桃的手,低眸端詳她蒼白的小臉,“這裏沒什麽事,你先跟丁叔回去吧。”

姬桃緊抿著唇,目光不自覺地瞟向長椅上的蔣小姐。

男人順著她的視線看了眼,像是才想起來這個人的存在,淡淡的道,“她的車在近旁,被波及到。在這兒等她的家人來接。”

蔣瀅彩站起身,手指緊攥著西裝外套的衣襟,臉上還殘留著驚魂未定,努力維持著大家閨秀的禮節,“姬小姐,沒想到是在這種狀況下又見面。”

姬桃點了下頭,正要說兩句場面話,這時不知道打哪兒飄來一股泡面的味道。

泡面的氣味混合著醫院消毒水的味道,和不算太久遠的記憶裏一模一樣,那股深淵般的絕望感仿佛被喚醒,又湧了起來。姬桃再也壓制不住,捂著嘴巴彎腰幹嘔了起來,“嘔……”

司紹廷俊臉微變,擡手扶住她的腰,動作間牽扯到手臂上的傷,他連眉都沒皺一下,“怎麽了?哪裏不舒服麽?”

“沒事,”姬桃搖了搖頭,“我只是不太喜歡醫院的味道……嘔……”

蔣瀅彩目光閃爍,落在姬桃的小腹上。

寬松的衣裙看不出情況,不過聽說有的人就是不怎麽顯懷,直到孕後期才會凸起明顯。蔣瀅彩咬著唇,心裏有些不是滋味。

那麽不入流的手段,可是還真的讓她成功的嫁給了司紹廷,連程筱寧都沒有辦法。

如果早知道……

蔣瀅彩滿腔不甘,面上堆起關切,“醫院的環境對孕婦不太好,最好不要久待。”

姬桃索性把臉埋在司紹廷的胸口上,他身上的氣息幹凈清冽,混雜著藥味,甚至還有一絲淡淡的血腥味,即便如此也還是比醫院的味道好聞多了。

終於能順暢的呼吸,以至於一時都沒有反應過來蔣瀅彩說了什麽。

男人的嗓音在她頭頂響起,“孕婦?”

蔣瀅彩楞了一下,隨即“啊”了一聲,“我是聽人說,姬小姐懷孕了……”

“聽誰說的?”淡淡的聲線不帶情緒,傳入人的耳朵裏,卻讓人忍不住生出一股寒意。

與沒見過司閻王的外人想象中的青面獠牙面目可憎不同,司紹廷生得很出色,從俊朗的五官到輪廓的線條,閑散的時候顯得儒雅而溫和,看似風度翩翩君子如玉。

但是眉宇間稍一冷漠,整個線條都仿佛被勾勒得淩厲,只是擡眸輕飄飄的看你一眼,就讓人瞬間生出無形而深刻的恐懼來。

蔣瀅彩的心神被懾住,圈子裏都這麽傳,她哪裏記得頭一回是聽誰說的,囁囁道,“大家都這麽說,看來是誤會了……”

好似一道閃電劃過,姬桃忽然想起那日下午茶會上,那些有意無意瞟向她腰腹間的眼神。

原來……原來她們是以為,她懷孕了?

……啊??

司紹廷俊臉冷沈,淡漠的嗓音不帶一絲溫度,“麻煩蔣小姐轉告‘大家’,如果實在閑得慌,我可以派車送他們去碼頭搬貨。我不喜歡旁人搬弄我太太的是非,懂了麽?”

蔣瀅彩囁囁著,忽然想起有人跟她八卦過的前塵往事,說司總的生身母親就是借腹逼婚上的位。

糟了,她這是不小心踩了個大雷……怪不得他們都只敢背後八,沒人敢當面問。司總如此動怒,也是因為覺得被影射了吧……

蔣瀅彩一時間後悔不疊,“懂,懂了……”

這時曾助理急匆匆的趕了過來,額角掛著汗珠,面色透著擔憂。

他是曾叔的親侄子,有他守在這裏,司紹廷交代了他幾句,就帶著姬桃先行離開了。

離開t了醫院的範圍,姬桃大大的松了一口氣。

後座裏,司紹廷低眸看著她略顯蒼白的小臉,“不喜歡醫院?”

想起上回要拎她到醫院,她也是反應很大。

姬桃抿著唇,纖細濃密的睫毛在臉頰上投下一片陰影,語氣有些低沈,“我媽媽去世前,在醫院裏住了很久。”

她請不起護工,照顧媽媽都是親力親為。白綠相間的醫院走廊,消毒水的味道,儀器的聲音,就是她每天的全部。

心間一陣密密麻麻的鈍痛。

司紹廷的手掌落在她的發頂上,輕柔的摩挲,順著柔滑的發絲,落在她柔軟的臉頰上,帶著安撫的意味。

溫暖的感覺從他的掌心傳遞過來,姬桃忍不住像只貓兒一樣在他的手心蹭了蹭。那顆不知從什麽時候就提著的心稍稍落下,她忽然想到一件從前沒有想過的事情。

雖然這麽想有些不厚道,可是根據那份婚前協議,萬一他哪天突然掛掉了,她連一毛錢的遺產都繼承不到。

相反只要他活著,只要她還是司太太,每個月的生活費都會源源不斷……

……

回到佘園別墅,章姨被嚇得不輕,拍著胸口連呼阿彌陀佛。

上了樓,姬桃看著男人邁著修長的腿徑直走向浴室。

走到門口停住腳步,回頭,鳳眸睨向她,“太太不過來幫我脫衣服?”

“……”姬桃沒動,“你不是還有一只手嗎?”

“這只手的胳膊也有傷。”

“……”

也是,他的左臂有傷,右手腕錯位,好像是不大方便。

姬桃擡腳跟著他去了浴室,看他轉過身,高大的身形倚在洗手臺的邊沿上,姿態慵懶,一副皇帝等著侍女來更衣的架勢。

姬桃只好走過去,伸手去解他的襯衫扣子。

面料矜貴的黑色襯衫上滿是褶皺,撕裂出口子,還蹭了不少臟汙。這些破壞感非但不顯得狼狽,反倒是多了幾分戰損風的落拓俊美。

一顆一顆的扣子解開,自上而下,逐漸露出白皙精瘦而肌肉均勻的胸膛,溫熱的呼吸撲灑在她的頭頂上,姬桃的臉頰不自覺的熱了起來。

然而下一瞬,她的心又一涼。

方才醫院和車裏的光線都不充足,在浴室明亮的燈光下細看,她才發現襯衫上有大片已經幹涸的血漬,在黑色的布料上不明顯,但卻實實在在的存在著,觸目驚心。

這到底是流了多少血……姬桃倒吸了一口冷氣,就聽見男人低沈的嗓音響起,“不全是我的,大部分是曾叔的。”

那也是很多血啊……

司紹廷低眸看著她,沈沈的眸光掠過她白皙的小臉,落在她緊蹙的眉心間,唇畔勾起星星點點的笑意,“心疼我?”

“我當然心疼啊,”人這麽脆皮的生物,好好的一個,可能眨眼就沒有了。姬桃擡眸看著他,認認真真的道:“老公你一定要好好的,活得比我今天買的神器還久。”

司紹廷:“……”

司紹廷擡手捏住她的鼻尖,“什麽神器,拿來看看。”

照顧病人的活兒姬桃不是第一次做,紅著臉草草的為他擦拭了一下上身,她就退了出去,留他自己換褲子。

司紹廷走出浴室,就看見了所謂的神器——

那是一個烏龜殼子。

一個巨大的毛絨玩偶烏龜殼,直徑足有一米多。姬桃穿在軟綿綿的綠色殼子裏,只露出小半截手腳,還有一顆腦袋。

她噗通往地上一倒,柔軟的玩偶殼像懶人沙發一樣,“隨便倒地都不會摔痛,在哪裏摔倒就在哪裏躺下,順便把路過的人都絆倒!”

接著笨拙地爬起身,仰面往床上一倒,四肢撲騰,活脫脫一只四腳朝天的小烏龜,“你看,這樣我不就踢不到你了?”

司紹廷:“……”

司紹廷第一次覺得自己的母語是無語。

他斷然拒絕,“脫了,我不想跟翻了蓋的烏龜睡一起。”

姬桃一個烏龜打挺坐了起來,“這是我之前要用的,現在你身上有傷,我肯定得去隔壁睡了,章姨也能理解的。”

就在這時,手機震動起來,是曾助理打來的。曾叔的手術結束,人已經轉入病房,所幸沒有大礙。

司紹廷掛了電話,睨她一眼,“我有傷,太太不是更應該貼身照顧?”

姬桃還要爭論,可是她的細胳膊拗不過男人的大腿,見他擡起受傷的手要來扒她的殼,她嚇得只好自己脫下了。

這一夜她睡得很不踏實,總是夢見醫院的場景。半夢半醒間,好像有一只溫暖的大手撫摸著她的頭發,耳邊隱隱約約的,不時聽見他接電話的聲音。

說什麽司機……控制起來……調查……

…………

司總遭遇車禍的消息被封鎖了起來,不過還是有人得知了信息。

次日,姬桃結束錄制回到佘園別墅,就看見提著營養品和禮物來探望的司景齊。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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